这个“心”绝不是八字桥上被污染的“黑心”，而是守法律、懂规则、知文明的“真心”。

　　记得诗人臧克家有著名诗句：有的人，把名字刻入石头想“不朽”。时光易转，王侯将相们的名字刻在石头上已经不那么时髦了，但把什么符号都刻在石头上的癖好却飞入寻常百姓家，依然在国人中风行。今天，“有的人”来到了绍兴，在距今近千年的八字桥上，用烟火和油漆“烙”上了一个大大的“黑心”。

　　也许在“有的人”心里，这是爱心，不过在公众眼里这却是黑心，是痛心，是耻辱的符号。当然这样的符号也经常出现在长城、故宫和天坛，甚至飞洋过海，给各国人民留下了难忘的伤害。有人戏称，中国人不是最热爱旅游的国民，但却是写了最多“到此一游”的国民。不仅是文物古迹频繁遭到“到此一游”的涂鸦，就连山水石头房子，甚至是花花草草也难逃被涂鸦的恶运。

　　从文化层面解释，如我在上一期“龙山论坛”中，关于“母亲的耳光”评论中所说，这是一个文化和教育的污点。是“成人儿童化”的一个侧面。历史学家孙隆基《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》研究发现，国人的小孩只是父母、家庭、老师、学校炫耀福气的材料，教育自然丧失了养成人格这一重要使命。“中国式教育”的背面其实是“中国式过马路”，因为儿童不能成长为一个健全的“个人”，这导致成人反而一直像个儿童——乱过马路、乱写“到此一游”并不为耻。

　　当然我们也不能否认城市管理的缺失。譬如有市民质问，在如此重要的全国文保单位，这么多年来，桥上为何没有安装监控？可是话说回来，装了监控又能如何？即便对其进行处罚，但是一些东西本是无价，不能失而复得。这个无价的遗产既是现实的、有形的物质遗产，更包括无形的、精神的道德遗产。更何况，即便是天网，也会有死角，至于人性深处的死角更是防不胜防。

　　从这一点上说，中国的城市化率已经超过了50%，但是精神文明的城市化才刚刚起步。孙悟空在如来佛祖的手指上可以自由涂鸦，因为他生活在花果山，在农业文明的社会中本没有这么多规矩。但是在城市文明的时代，村民必须要学会做个市民。如著名城市学者芒福德所说，城市是人类文明的结晶，因为它是一种特殊构造，这种构造致密而紧凑，促进了人类社会秩序的完善。正因为城市有着特殊构造，中国式过马路、中国式出游所造成的影响就不局限于个人层面，它可能造成连锁的公共安全事件，伤害到整体的社会秩序。因为有市民精神，城市才能让生活更美好，否则只能是——城市让生活更糟糕。

　　如今，不少城市人均GDP已经超越8000甚至1万美元，但是软实力还处于前现代。后者的提高不是一朝一夕之功，必须要从点滴做起，从身边做起，从心做起。这个“心”绝不是八字桥上被污染的“黑心”，而是守法律、懂规则、知文明的“真心”。

　　你有爱心，城市就更美好；你有文明，中国便不粗陋！ (作者为上海学者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