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你是商家，事后从警方那里得知顾客消费的钱是偷来的赃款，且这个钱是受害人用来治病的“救命钱”，你会不会退还呢？这些天，柯桥区几户商家遇上这样的“选择题”，然而柯桥区公安局钱清派出所民警在追赃过程中，商家们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：有的积极且全额退款，有的则百般推诿坚决不退。昨天，本报记者跟随办案民警一起亲历了退钱的经过。□记者王晓宏/文梁永锋/摄

　　A床底下的钱袋子没了

　　柯桥区钱清镇江南村龙山自然村村口有家永盛超市，由两间平房组成，建筑面积加起来约80平方米。

　　昨天下午，今年41岁的店主朱宗法和他的父亲老朱坐在店门口抽着闷烟，一声不吭，眉头紧锁，神情木然。

　　“都怪我没把钱藏好，这可是儿媳妇的救命钱呀。”面对记者来访，今年70岁的老朱自责起来，老泪纵横。

　　两年前，朱宗法带着妻子和两个小孩，从江西省新建县来到钱清镇，开了这家超市。每天有2000元左右的营业额，虽然赚钱不多，但一家四口日子过得充实。

　　天有不测风云。今年5月，朱宗法的妻子突感身体不适，忍受了一段时间后，身体日渐消瘦。在朱宗法的坚持下，妻子到医院检查，最终确诊为胃癌和肝癌。这样的结果，对于刚刚安稳下来的小家庭来说，无异于晴天霹雳。

　　为了节省医药费，朱宗法将妻子送回江西老家住院化疗。然而，在老家、钱清两地跑，朱宗法一个人忙不过来，于是将父亲从老家接到钱清，帮忙照看超市生意。

　　8月6日上午9点多，陪护妻子做完第三次化疗后，朱宗法连夜从江西赶回钱清。到了店里后，朱宗法询问父亲这些天店里的营业额，准备存入银行卡给妻子下次化疗时使用。

　　随后，老朱去超市里间的床底下拿钱，却发现装钱的袋子不见了，里面可有1.79万元现金呢。“每天的营业额，我都放在这个袋子里的，昨晚还在的，怎么不见了？”老朱身体顿时哆嗦起来，焦急万分。

　　“是不是记错了？我们再找找。”朱宗法安慰父亲，但父子俩将屋子翻了个底朝天，也没有找到钱袋子。

　　当天下午1点，朱宗法走进了钱清派出所报案。因为他清楚，妻子化疗已花光了家里全部积蓄，现在超市每天的收入都是妻子的“救命钱”，这钱没了，他们一家人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接下去的日子了。

　　B一天半1.79万元被花光

　　“他走进来时，显得很紧张，还没说两句话，眼泪已掉了下来。”当时接待朱宗法的是年轻民警凌琪峰。经过他耐心开导，朱宗法道出了这笔钱丢失的情况，以及对他全家的重要性。

　　听完介绍后，凌琪峰及时向副所长王沙逊汇报。“这是救命钱，我们得立即把小偷抓住，这样才有可能尽量把钱追回来。”王沙逊心情很沉重，并迅速和同事们行动起来。他们一边查看事发地段的监控视频，一边到现场走访。

　　经过认真排查，警方很快锁定了嫌疑人卢某。卢某是广西人，今年17岁，曾因飞车抢夺被判刑，8月3日才刑满释放。没想到放出来才3天，他就再次伸出贼手。之后，警方立即布控，并于7日中午在钱清镇念眼桥将卢某抓获，卢某当时还骑着一辆崭新的雅迪摩托车。

　　卢某交代，他从监狱出来后，联系不上父母，哥哥也在服刑，无处投靠，于是选择了偷。下手之前，他经过朱宗法的永盛超市，发现店里只有一个老汉(应为朱宗法父亲老朱)在看店，且老头拿着一叠钱往超市里间走去。8月6日上午8点左右，趁老朱不注意，他溜进超市里间。“进入后，我最先翻看枕头底下，但没有找到钱。可脚下突然踩到了硬币，我蹲下去一看，发现床底下还有个装纸币的袋子。为了方便携带，我就把装纸币的袋子拿走，然后趁机逃了出来。”卢某向警方供述。

　　然而，警方将卢某抓获时，他身上仅有45元现金。其实，从盗窃得逞到落网，仅仅一天半时间，卢某竟把1.79万元花了个精光。卢某向警方提供了一份消费清单：买雅迪摩托车，2680元；租单身公寓，2800元；办了张美容卡，5800元；买手机，1000元；买了3件衣服，1000元；请朋友吃饭，1000元；还债，1000元……

　　小偷第一时间被抓，但受害人的钱却被花光了，民警的心情可以用跌宕起伏来形容。尽管如此，民警没有气馁。由于联系不上卢某的任何亲戚，也即无法让其家属帮忙退赃，于是警方按照卢某提供的商家名单，逐一上门追赃，希望把受害人的损失减少到最小。

　　C追赃遭遇“冷热两重天”

　　在卢某的这份消费清单上，最大的一笔是在柯桥区笛扬路“蕾特恩”办了一张美容消费卡，连同购买美容产品，共计5800元。卢某之所以办美容卡，是因为他鼻子上有痘痘，他觉得把痘痘消灭掉会更帅。

　　8月7日下午，钱清派出所副所长王沙逊带着卢某，最先来到“蕾特恩”，当场向店方讲述了卢某办卡的钱的来历，并希望家店能办理退卡手续。然而，店家起初以卢某购买的美容产品没带来为由予以拒绝。

　　听完店家的解释，王沙逊又赶忙回到卢某的租房，将其购买的美容产品带了过来。但这次店方以不是他们要求终止服务为由，表示无法退卡。虽然民警苦口婆心地解释，但“蕾特恩”始终没有同意退卡，王沙逊失望离开。

　　从“蕾特恩”出来后，王沙逊带着卢某来到104国道钱清镇“雅迪”专卖店，因为卢某在这家店购买了一辆摩托车，花费2680元。店主杨勇得知情况后，尽管卢某购买的摩托车已跑了168公里，他当即表示全额退货。

　　“受害人是无辜的，再说小偷偷走的这笔钱是用来救命的，作为一个商家，哪怕吃点亏也应该退钱，这应是基本的商业道德。”杨勇说。

　　接下来，王沙逊带着卢某，又赶到当地“招财家政服务部”，卢某在这里租赁了一套单身公寓。该服务部负责人陈女士听完王沙逊的介绍后，当即表示会跟房东沟通，尽力退还房租、押金和中介费等共计2800元。第二天，陈女士直接来到派出所，如数退还了这笔钱。

　　陈女士说，卢某来租房时，说他在附近印染厂打工，其哥哥过几天也要过来打工，因此租了套单身公寓，可她没有想到这些话竟然都是谎言。

　　“卢某花的钱不干净，是受害人家里的‘救命钱’，我少赚几个没关系。”陈女士说，这是每个商家、每个公民应具备的基本道义。

　　不过，有些消费已无法追赃，王沙逊只能作罢。

　　目前，卢某已被刑事拘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