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赵文雅

　　螺蛳，是绍兴人喜爱的贝壳类小水产，遍布绍兴的江河湖泊，廉价而易得。在绍兴人的俚语中，就有不少涉及螺蛳的。

　　“清明螺，抵只鹅”，清明前后是食用螺蛳的最佳时令。鹅肉是大众喜爱的美味佳肴，绍兴人认为清明螺肉可以和鹅肉媲美。

　　清明前后，春暖花开，大地复苏，潜伏在河泥中休眠的螺蛳纷纭爬出泥土，此时的螺肉自然肥而鲜美。

　　也有人认为，“三月螺蛳满肚籽，入秋螺蛳最肥美。”入秋的螺蛳在完成春天的产子孕繁任务后，经过夏季的滋养，已是身轻体健，别有一番风味。清人的竹枝词中就有这样描述：“中秋佳节近如何，饼饵家家馈赠多。拜罢嫦娥斟月下，芋头啖过又香螺”。

　　如果仅凭品尝者说螺蛳味道之鲜美，是单方面观点的话，那么“剁螺蛳过酒，强盗来了不肯走”，足见剁螺蛳美味的诱惑力了。

　　江南水乡绍兴，四季分明，气侯宜人，也颐养成绍兴人性格的不温不火，生活的悠闲自得。“青壳螺蛳剁屁眼，胡羊尾巴太油蘸”俚语中，就可以窥见一斑。绍兴人懂得享受生活，品尝生活的真滋味。

　　品尝美味的过程并非都是一味的美好，就说这剁螺蛳，正当你津津有味地吸吮着它的美昧时，冷不生防吮上一颗“臭螺蛳”，那才叫无趣和懊丧。

　　其实，所谓“吮臭螺蛳”，绍兴人更多地用来比喻明知对方不乐意相帮，还是低三下四去肯求他，揭示并嘲讽求肯者自讨没趣。

　　刚摸来的螺蛳，需用清水养上两天。清煮或爆炒剁螺蛳放上点葱姜辣椒，都是一盆上好小菜。有的煮熟了挑出螺肉炒韭菜或蘸红浆吃，也是一道上鲜的美味。

　　绍兴人吃螺蛳有讲究，对于煮熟装盘的螺蛳小菜，必须把螺蛳一颗不剩的吃完，实在吃不完的，也得把螺肉挑出，壳肉分离，意在让螺蛳的“灵魂”不再附体，使它的生命完美“谢幕”。据说煮熟后的螺蛳若是壳肉得不到分离，意味着此螺不得“超生”。吃螺人过世后，还得到烟囱中，用自已头上的发丝去挑出这些螺肉，重新补上这一课。

　　试想，在一处黑咕隆冬睁不开眼而又炝人眼鼻的烟囱中，用一根细软的发丝去挑一颗小小螺蛳肉，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惩罚？

　　也有不吃螺蛳的绍兴人。吃素人自然不吃。有一种则是因螺而“伤”的人。绍兴水网如织，每到夏季，一些小孩出于好奇而又不懂水性，下河摸螺蛳而溺水身亡的事件时有发生，伤心人自然吃不下“伤心螺”。另一种则是慈悲人士。据说，因摸螺蛳而身亡的人，在阴间七七四十九天里，还得每天摸上三斗三升的螺蛳去向阎王交差，历尽万般苦难和艰辛，每一颗螺蛳上都依附着摸螺亡灵的冤魂。

　　“五荒六月”的螺蛳，绍兴人也不吃。每到五、六月季节，是螺蛳的产子繁孕季节，此时螺蛳满肚是籽，螺蛳最美味，有识之人认为此时吃螺蛳会造成对螺蛳的吃尽杀绝。再说这时节也是传染病高发时节，贝壳类水产品若是不够煮熟杀菌，容易滋生各种肠道疾病。

　　绍兴人低调的生活态度，在螺蛳的俚语中多有表露。人们常常借螺蛳形状之“小”用来自谦或自嘲。比如说，“螺蛳壳里做道场”，意指原本需要用较大场地办的事情被窝居在小地方做；开张的店铺，经营的企业规模自谦不大，说成是“螺蛳摊”。

　　关于“螺蛳摊”的称呼，当然也有实指的。现今大街小巷的小吃摊，经营方式灵活，人们通称它“螺蛳摊”。每当夜幕将临，这些流动的摊店，陆续出现在人们进出热闹的地段里，摊店既有喷香鲜美的炒螺蛳，还可以根椐顾客的喜好现炒各种菜肴，价廉物美。

　　有关螺蛳的俚语还有“浅滩螺蛳，深滩虾”。指的是螺蛳的生活习性，螺蛳喜欢盘踞于江河湖泊的浅滩处。每当遇到梅雨洵期，湖泊江河的水位上涨泛滥，螺蛳往往借着水位盘蜒到浅滩处，此时人们腑首可拾。

　　螺蛳尽管鲜美，但是绍兴人从来没有把螺蛳这盘小菜列入中规中矩的宴席。笔者认为，这其中之原因值得人们探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