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朝皇帝的秘书班子,包括翰林学士、中书舍人和知制诰等。这个秘书班子里的人,都是皇帝千挑万选出来的,个个才高八斗、学富五车。不过,秘书们虽然才学兼优,但鉴于当时工资水平低,待遇不够好,皇帝便琢磨着要想个什么办法来弥补一下,好让他们安心工作。
收取润笔钱形成制度
沈括《梦溪笔谈》记载:“内外制凡草制除官,自给谏、待制以上,皆有润笔物。太宗时,立润笔钱数,降诏刻石于舍人院。”秘书班子分“内外两制”,翰林学士称“内制”,中书舍人和知制诰称“外制”。秘书为皇帝起草官员任命文件,被任命者凡提拔到给谏、待制官以上的,都要给他们掏润笔费用,或钱或物,意思意思。不过,意思毕竟只是意思,标准不明,数额不定,酷似“打秋风”,没有上升到制度层面。所以,宋太宗继位后,想秘书之所想,急秘书之所急,把秘书的润笔钱写进了红头文件,以制度的形式固定下来,规定了具体金额,还刻碑立在舍人院中,成了长效机制。可见领导对提高秘书待遇的重视程度。
皇帝调整一批干部,秘书从容起草完任命文件,瞟一眼舍人院中的石碑,就知道今天进账多少。这对于本拥有一份工资的秘书来说,无异于意外横财,相当于皇帝给了他们一条致富捷径。而且,不怕你赖账,“每除官,则移文督之”,你还在上任的路上,追银子的文件就尾随而来了。“要想富,动干部”,如今连起草“动干部”文件的工作都成了人人向往的美差。
对于秘书来说,这么一个源源不断的业务,是不是要轮流安排,利益均沾呢?也不是。皇帝有皇帝的标准,官员有官员的偏好,文件拟得好的,上下皆喜,业务量大,进账自然就多。宋真宗的秘书杨亿才华卓绝,文件拟得好,“当时制诰,盖少其比”,其他秘书没得比,深得宋真宗喜爱。不但宋真宗安排的业务多,而且一些官员为了让自己的名字能够出现在杨亿起草的文件中,甚至专门等到杨亿值班的时候才提出申请,“朝之近臣,凡有除命,愿出其手,俟其当直,即乞降命”(吴曾《能改斋漫录》)。例如,寇准被皇帝提拔为宰相,就是杨亿起草的文件,其中“能断大事,不拘小节。有干将之器,不露锋芒。怀照物之明,而能包纳”几句,让寇准异常高兴,惊叹“正得我胸中事”。为此,寇准除了支付规定的润笔钱外,还“例外别赠白金百两”,给了杨亿一笔丰厚的外快。
加重新官员经济负担
这个润笔钱政策,的确让平时喝惯了西北风的秘书们尝到了甜头,文章越写越好,待遇越来越高,像杨亿收寇准“白金百两”,几乎一夜暴富。不过,皇帝给的政策好是好,但他只给政策不掏钱,润笔钱由文件中被提拔的官员出,无疑加重了官员们的经济负担。这意味着他们还没领到工资,就要交一笔不菲的“买官钱”。寇准毕竟任过多年要职,资财殷实,再多也能轻松支付。而对于许多家境贫寒、积蓄无几的官员来说,势必把他们逼到更穷的境地。秘书的收入增加了,他们却被害惨了,结果不是道尽途穷、债台高筑,就是受贿索贿、频频伸手。皇帝做好,官员买单,这让下面一些领导很有意见。因此,政策在执行过程中遭遇到许多抵触,落实起来越来越难。
欧阳修在《归田录》中说:“近时舍人院草制,有送润笔物稍后时者,必遣院子诣门催索,而当送者往往不送。相承日久,今索者、送者皆恬然不以为怪也。”秘书们拿起毛笔就兴奋不已,官员们收到文件就心惊肉跳,提拔者拖欠、秘书们追讨润笔钱的现象屡见不鲜,对立情绪日益严重。元丰(1078—1085年)间,宋神宗感到这个制度再难执行下去,便取消了收取润笔钱的规定,“元丰中,改立官制,内外制皆有添给,罢润笔之物”(《梦溪笔谈》)。
官员掏钱变皇帝埋单
润笔钱虽然在红头文件中消失了,但秘书的待遇不能减呀,那既影响文章的水平,又挫伤工作的积极性。宋神宗的办法是给秘书加薪,“内外制皆有添给”,改官员掏钱为皇帝埋单,矛盾迎刃而解。这说明,政策可以取消,领导对秘书的关心永远不会取消。后来历朝历代,秘书们起草文件,依然能得到一定的奖赏。即便是现在某些机关,也有类似的不成文规定,比如为领导撰写报告,会适时发些补助;为领导发表了署名文章,也会给予些许奖励。当然,这些都是小钱,只能算领导对秘书的小恩小惠,够不上大恩大德。而那些真正在领导心里举足轻重的秘书,领导往往会委以重任,让他们青云直上,日进斗金。只是,秘书们切莫学那号称河北第一秘的李真——心太大,欲太强,没能走出“升、贪、关”的怪圈,用前途与性命做了最后的抵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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